一百年很长吗剧集版人投入感情的事物,是没有办法计算性价比的分集剧情
《一百年很长吗》深夜上线B站、优酷,紧急在B站冲了一个季会员,为了看大家的弹幕。晚饭也没吃一口气看完了两集,开始期待更新……等等,我怎么期待更新了?分明在两个月前还曾经看这些故事看到想吐——尾款已经结了,现在可以说真话了。后期导演郭伟松(大白)在转发上线预告时说:拍了一年,边拍边剪,剪了两年……剪辑雪君的转发语是“终于上线了,哭”,另一位剪辑宇辰,说自己过去的一年里天天对着黄忠坚这张脸,感觉自己比他媳妇儿见他都多……总之,都一副感慨万千,只差大哭一场的心情。我是去年七月份加入团队,本来以为区区十二集(对的,它本来是十二集),写几个月怎么也够了,没想到一直写到今年四月。有半年时间,一周有近五天去家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写,写到所有服务员都认识我,主动问我要不要办卡,可以打八折。写到咖啡馆旁边的台湾小饭馆的所有服务员也认识我,一见我进门就知道我要吃牛肉汤饺。大概是三个月后,从十二集缩成十集。所有的剪辑、旁白都要调整。天气进入深秋,每次开会我们都轮流请喝奶茶,奶茶的杯子从中杯变成大杯。多少次想下个决心再也不喝奶茶了,但是就像做法需要一点法器,到后面感觉没有奶茶已经无法面对屏幕开始又一次的修改。最重一击来自春节前,核心主创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:压缩新疆线。新疆线本来贯穿全片,这下所有的结构与旁白都要再次调整(十集变为九集)。虽然电影版上演时,有人表示对哈萨克人有面盲症,但是我们自己朝夕相处,早已被阿勒泰辽阔壮美的风景,淳朴美好的心灵征服,听说要砍他们的戏份,办公室里一时没有人说话,就听到各自的心脏在各自的胸腔里稀碎。但制片人老雷讲了几个理由,我不知不觉竟连连点头。最后他说,如果你爱他,就压缩他的戏份,少即是多。这句话打动了我们,事情就这么定了。(在此打个硬广,新疆要到第六集才出现,大家一定不要中途弃剧。老爷子穿风雨衣骑马的剪影很像硬汉明星亨弗莱·鲍嘉,除此之外,你还有一百个理由爱上他们)。现在播出的前两集,绍兴老沈大受欢迎,每次看到弹幕说他可爱我都心头一甜……好像自己被赞美。反复的修改,没有一点点真爱是无法坚持的,老沈是这部剧里我最早的真爱,每次写到绍兴旁白都黑压压一大片,终于,主剪黄忠坚那条线的宇辰以老母亲的心态在群里质疑:相比起来为什么佛山的旁白这么少?!老沈结束后一度怅然若失,但很快又移情苏州老李、新疆亨弗莱·阿合提……他们在我心里,再也不是“区区九集”的一个活儿,“人投入感情的事物是没有办法计算性价比的”。写新疆时,经常在虾米上听阿勒泰的歌,跟着冬不拉的三连音脚步如风地走过地铁人群,感觉自己也是个骑马的汉子;写东北林区时,他们的午餐是摊煎饼,我们的午餐桌上也配上了煎饼;冬天,阿合提一家人喝奶茶时,我们也在工作室里煮奶茶……他们有他们的人生困境要迎战,我们也有我们的。一个加班的冬天的晚上,在一段结束语的反复措辞中,我精疲力竭地写下“也许生活的答案,就在付出劳动,换回幸福的生活本身”。坐在旁边拉片的大白疲倦地点了点头。我们何尝不是在尽力地付出劳动、换回幸福,这也是我们对于生活意义的答案。因为看太多遍,中间有段时间我们有点魔怔,经常用剧中的台词对话,而且说一句马上就能接下句。比如导演开完会先走,大家异口同声用黄忠坚准岳父那句话送别:你先回去吧。但到了春节前后,最后一轮修改,我们都进入一种难以描述的状态,我一度感觉自己活不到定剪上线的那一天了。记得有次开会,萧寒导演念叨一句旁白念叨了半个小时,我说你要的意思已经写了呀,不,我要这样这样的感觉……那到底是哪样的感觉呀!我一言不发低头刷刷猛记。导演走后,对照笔记修改时,小朋友瞅一眼我的笔记本乐了:气得字体都变形了。不过那一句还是改了,改后的效果导演和我都挺满意的。在接近定剪时,几乎所有人都被折磨得奄奄一息,雪君我们叫她小苏,因为她总说自己虚,又称小虚姐。到了春节前后,小虚姐已经荣升废墟姐,看片时躺在沙发上,的确又废又虚。但这个年轻的团队(除了我和导演都是九零后),还是很给力的,虽然到后期已经沦为废墟,仍然努力榨出最后的续航电力。我不知道支撑他们的是什么,对于我,到最后就是狮子座的天生骄傲爱面子和人生不能输,一遍遍修改,希望做到最好。是的,像片中的手艺人一样,我们也尽力了。今天我看了播出的这两集,曾经看到想吐的我,发现自己竟然暗暗期待更新,一时不知是被虐待太深变成了抖M,还是因为真爱就是真爱。现在可以谈谈手艺人的共性了:一定的报酬、奶茶、人生不能输、以及不可或缺的真爱。在后期令人筋疲力尽的再三修改中,偶尔一个瞬间,我还是会像第一次看到他们那样被打动,老沈做酒修坛子的模样,老李做完琵琶弹奏一曲告别的神情,叶尔波拉提和妻子跳黑走马的神态……他们都不是大人物,不是这个时代极力推崇的成功范例,但他们身上有些东西在不经意间疗愈着时代的躁动与伤口。或许这也是我这几年不知不觉接近手工艺这个领域的原因。